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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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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4

“洛師弟,這話可開不得玩笑。我自認為我沒哪兒招惹你了,你對我也很好,現在不必要這樣說我壞話吧。”蘇鏡安顯然還很震驚,不過卻也當洛風渝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,沒怎麽放在心上。

然而下一秒,傾池化形而出。他看著蘇鏡安,不忍地開口:“小主人,其實他說的真的,對不起,我……我也與他們一起參與了的。”

蘇鏡安沒有開口,他禁不住地發抖。

如果他是魔頭,那為什麽蕭辭淵還要這樣幫著他?難道他不應該早在知道的時候就告訴仙門百家,讓自己被千刀萬剮嗎?可是蕭辭淵沒有。

也正因為他沒有這樣做,蘇鏡安才更加不安起來,他不知道蕭辭淵究竟要做什麽。

“小安師兄,你也別太過憂慮了,大師兄既然都已經布下了棋局,那麽一定就有了破局妙招。”洛風渝看著白木兮,示意他先出去,自己要和蘇鏡安再好好詳談。他可不能保證白木兮在一會兒聽到內容的時候又要胡言亂語些什麽。

白木兮雖然不情不願,但也明白洛風渝的憂慮,猶豫再三後,還是聽話地到了屋外。

“我明白,這些也無需你提醒我。”蘇鏡安半瞇著眼,樣子有些慵懶,“你把他喊出去是還有什麽話要說嗎?”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未曾註意到的小心翼翼與期待,也許是因為他和洛風渝之間的關系今非昔比了吧。畢竟人家都有個道侶了,自己再從中插一腳,那算什麽?

洛風渝靜靜地看著他,半晌才開口:“隨便聊聊吧。”

雖然蘇鏡安被蒙在鼓裏什麽也不知道,齊清煜、蕭辭淵,甚至洛風渝自己是心甘情願的,但是他還是會忍不住微微有些眼紅。

那些真相是殘酷的,也許他開了口,他們布的那一個局就會作廢。但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師兄如幾年前的師尊那樣離開。

他記得,天道曾經問過師尊:“踏上這條路被人誤解,落子到今天這步田地,你後悔過嗎?”

他們師尊也只是回以一笑:“落子既定,如何能悔?”

“阿渝,你在想什麽?”蘇鏡安見他半晌也沒說話,輕輕叩了叩桌面,不溫不火地開口。

洛風渝回過神,卻答非所問:“那我就從我得到消息的時候開始講吧。”

——

那天晚上,蕭辭淵急匆匆地跑到洛風渝住的小院子裏面。他們以紅燈籠為約,晃了三晃,掛到了院門口的樹梢上。這樣暗號對上了,洛風渝也就給他開了門。但那晚令他沒有想到的是,蕭辭淵並不是一個人來的,他身後還站著師尊。齊清煜雖然也知道他在修習禁術,但也只是皺了皺眉,沒有說什麽。

“師尊,大師兄,是出事了嗎?”洛風渝那時候小心翼翼地問他們。除了白木兮和落掌門,是他們給了他一個像樣的家,即便他修習禁術,也不會連累他們。

蕭辭淵看著他:“計劃有變,他們知道你是邪修以後,已經糾集了仙門百家,打算明日將你處決,但是還不晚。”他見洛風渝有些顫抖,“我與師尊已經把白兄救出來了,他壓根就沒事,只是被軟禁了。我與師尊想著,幫你照顧著白木兮,你可以去煉嶼那裏避避難,到時我讓你跑你就跑,不要猶豫,知道嗎?”

“如果你放跑了我,師兄,你和師尊怎麽辦?”洛風渝也很焦急,但一人做事一人當,他不想欠他們的人情。

“到時候師尊會引來天劫,我們只需要趁亂把你封在煉嶼裏面。但是你需得想好,若真的這樣做了,一旦有任何差錯,我與師尊都不能幫忙。而且,被關在煉嶼裏……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。”蕭辭淵輕聲道。

“師尊、大師兄,若你們真的這樣幫我,感激不盡!”洛風渝說著,急忙行禮道謝。

“你是為師的弟子,自然不需處處都受制於人。不過為師近期修為已壓制不住,引來天劫後,千萬小心。”齊清煜也開口道。

“師兄,你為小安師兄留下的傷愈合了嗎?”洛風渝突然沒頭沒腦地這樣來了一句。

“已經好了,但是要替他把妄念去除幹凈,還早。”蕭辭淵搖頭,“所做的一切都要瞞著他,一定不要讓他察覺了。”

“師尊放心,就小安師兄那個樣,不可能發現的。再說了,師尊、師兄,咱們都是一家人,即使他出了事,我也應該出一份力不是嗎?”洛風渝笑嘻嘻地回答著齊清煜擔憂的話,“師尊和師兄要不先走吧,弟子恐怕被人抓到就不好了。”

第二天一大早,果然如他們所料,那些人聚集起來,就要把洛風渝就地處決。按照計劃,蕭辭淵恰到好處地求了情,落掌門立馬會意,與其他的幾位掌門商量著,把洛風渝帶到了煉嶼去。

與蘇鏡安見過的邊界一樣,那裏黃沙滾滾,雷聲轟鳴。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邪修一下子圍住了他們,自然就被認為是來救洛風渝的。蕭辭淵那時還沒有開始使用覆海,一柄幹凈的長劍,直直地穿過對方的身體。齊清煜本來也想幫忙,可是被他們哄得好好的白木兮卻從角落裏跑出來,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,以為他們要殺洛風渝,跟著邪修打了起來。最後,齊清煜無法,還是引來了天劫。

“師兄,拜托你了。”洛風渝看著蕭辭淵,“送我過去吧。”

“去什麽去?你要去哪兒我跟你一起,要不我就幹擾他們!”總算是搞清楚狀況了的白木兮撅著嘴,拉著洛風渝,“蕭師兄,能讓我也一起去嗎?”

蕭辭淵覺得頭大,轉身看向齊清煜,無奈地點了點頭。

引來天劫、撕開結界都是有代價的,不過洛風渝和白木兮並不知道。

本來齊清煜的修為只要扛過天劫就能飛升成為神明,但哪知多了一個人,他需要抗下的天劫也就越發地狠厲了。不過他留有底牌,有人承諾,會帶他走。於是,在最後一道雷劫降下、剛剛碰到齊清煜的時候,天邊亮起了一點光,照得人們睜不開眼。當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,齊清煜已經不在了,搞了這樣一出以後,人們自然以為他是飛升走了。

可是蕭辭淵卻知道,是天道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師尊,把他帶走了。

蕭辭淵那時沒有他師尊那樣幸運。

這結界本來是好好的,十分穩固,裏面的東西出不來,外面的人進不去,從未有過例外。在這樣的結界面前,只靠符箓是沒用的,他是靠蠻力把它撕開的。結界裂開一條縫的時候,他體內的元嬰就已經碎了。

那年,洛風渝站在結界口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,就是齊清煜與人群不見蹤影,蕭辭淵站在黃沙中,滿身是血地沖他笑著,無聲地說了句什麽。

他沒有聽到蕭辭淵的聲音,卻還是明白了。

他說:“記得照顧好你自己。若我不在了,也請照顧好鏡安。”

——

“所以你們都瞞著我?為什麽?怕我知道了會怎麽樣?我能接受,我也不會成為那個魔頭!”蘇鏡安眼眶有些紅,他止不住地回想著有關蕭辭淵的一切。

“他說,你和我在一塊兒的時候很開心,他不想束縛著你。”洛風渝擡眸,輕笑著,“我本不該同你說起這些的,但木兮太心急了,早就暴露了一些事。師兄就權當這是一個陌生人的故事,聽聽就算了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蘇鏡安一楞,有些話他真的開不了口。

思忖片刻,他聽見洛風渝又道:“我記得有年燈節,你提了個很好看的花燈過來找我,你說你被大師兄嫌棄趕出來了。”

蘇鏡安楞住了,他依稀記得有這麽一回事。那天他聽聞是山下的燈節,自己隨意買了個燈,不過想請誰、去何地放,卻記不清了。後來洛風渝又經常與他一道走,又數次救他,他想,當時應當是去找小師弟吧。

“你忘了。”洛風渝肯定地說。

或許吧。蘇鏡安自嘲地想著。

身在其間,愛恨情仇,你來我往,紅塵滾滾而過,他們不過是凡塵一粟,該忘的、不該忘的,都會隨著時間而去。只是誰忘得快、誰記得牢罷了。

“大師兄沒有嫌棄你,他只是自己剛剛從戰局趕回,以為你不喜他身上的血腥氣。晚上你喝多了,錯把我誤認為了大師兄。還有那年你看見他在小竹樓裏寫的信,是寫給你的,托我轉交給你。為你拂去發上白雪、為你暗闖殺陣、為你舍生忘死的人,小安師兄,你記好了,是蕭辭淵,不是我。”洛風渝輕輕開口,“本來我也不該多嘴的,只是想不明白,他做這麽多是為了什麽。”他走到櫃子旁,抽出一張幹凈的信紙,遞過去。

蘇鏡安接過時,覺得喉中一哽,發瘋似的:“你知道他在哪裏對不對?我要見他!他為什麽不告訴我?為什麽都瞞著我?!”

白木兮見勢不對,破門而入,陰陽怪氣道:“蘇兄好大的脾氣,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是蕭辭淵死了呢。你瞪著我幹嘛?自己去悠暝司找他唄,多大點事就氣成這樣……”

蘇鏡安楞了楞,反唇相譏:“我要是能找得到他,還至於來你們這兒嗎?”

傾池晃了晃劍身:“小主人別生氣,之前那個劍穗不就是他的東西嗎?是不是只要找到了媒介回到竹樓,就能開啟傳送大陣了?”

蘇鏡安眼睛一亮,避開了洛風渝和白木兮擔憂的目光,踏上長劍,念著劍訣,就往外走。

洛風渝轉過身,松了口氣:“好險,咱們的人都藏匿好了嗎?”

“剛剛安排下去,這個據點比我們想象得要輕松些。”白木兮點點頭,笑道,“怎麽感覺蘇鏡安倒像是比你的年齡小些?做事毛毛躁躁的。”

“我只是拜師晚而已,小師兄占了個高點的輩分。”洛風渝撇了撇嘴,“最近那魔頭可能等不了了,一旦有問題發生,咱們立刻給大師兄發信。”

蘇鏡安離開煉嶼以後,徑直到了小竹樓。他坐到桌案旁,忽然憶起那天,蕭辭淵也是坐在這兒同他逗樂。他顫抖著手,看著封面上的“吾愛”被墨團掩蓋,被改成了“鏡安”二字。他頓了頓,才取出信紙。

鏡安親啟,見字如晤。

或許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,我已不在了,即便在,也已經深陷於我的棋局之中。這封信寫於進入悠暝司的前一晚,明日必然兇多吉少,我不期望能從那裏出來,卻怕有些話,我來不及說。

記得那夜的落月搖情,那天共賞花海,那日替你束發,那一刻我多想牽起你的手、擁你………任憑心緒在腦海中翻湧:什麽仙門百家,什麽天下蒼生,我心裏想的只有你。半響才回過神來,修仙者應以守護蕓蕓眾生為己任,怎可在這亂世談兒女情長………

情愫幾時蔓起,恍過才覺已成蛇般纏繞心頭。是最烈的情、又猶豫之意。是暈開的濃情作墨。也曾反覆猜測你身旁灼灼目光、有何人在側以平覆,妄透過你的眸、去探你的意。

師尊與我一直都未曾告訴你,他們所要尋求的魔頭是你。我做過許多努力,可是此生護得了蒼生,卻唯獨護不了你一世。再讓我試一試吧,成功了,我帶你外出游歷,若是失敗了,只願化作人間煙雨陪伴著你。

我心本就荒蕪,又怎好帶你涉足、染了滿身風塵?

可我又憂、我自知你滿心滿意的都是風渝師弟,卻也期望著你在知道了真相後能選擇我;也怕匆匆,可我仍要賭一把,只求換取與你的片刻歡愉。

若你未生半分情愫?

無需消磨通透,我想也該悟盡、幾分距離間隔開的朦朧。

鏡安,若有來生,我不要再是蕭氏的雙生子,你也不要成為被人們所恐懼咒罵的魔頭;若有來生,我定要再尋回你,也必要與你游遍天地。

事已至此,落子無悔。

勿念。

蕭辭淵

蘇鏡安看完,反而平靜了。他仔仔細細地把信紙收好,裝入信封裏,然後慢慢地下了樓。他看著小竹樓,似乎要把它牢牢地記住。而後,把信紙放在了下面的傳送大陣裏。

“你知道你將要面對的是什麽嗎?”站在悠暝司的門口,傾池突然問他,“我沒有了解過這裏,但我又確確實實是這裏的產物。”

“我不清楚。但只要走進去,歷經廝殺不喪本心,便能取走願望。”蘇鏡安搖搖頭,“他也同樣不清楚。”

“只是走進去就可以帶走嗎?”傾池問著。

“你要知道,最深處並不好走。”蘇鏡安擦拭著劍刃,“傳說中,沒人能完整地到達那裏。”

“可你帶走了我。”傾池笑了笑,拉著他走入了大門。

剛剛邁入大門,剎那間,寒風削骨的疼痛從蘇鏡安的之間鉆入,像是要把他的靈魂切割成千萬碎片。他別無選擇,只能抓住傾池,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。那疼痛消失的時候,傾池也回到了劍中。蘇鏡安握著劍,迎著嘶吼的風而立。

他知道,有些戰場只能自己一個人面對的,他別無選擇。無聲地敵人就在他的身側,蕭辭淵依舊不見蹤影,更讓他擔憂。

“小主人!”傾池喊著。

蘇鏡安聞聲出劍,可是卻沒有刺中任何東西。

他曾經在院子裏聽到的那個聲音出現了:“你現在還有選擇。”

蘇鏡安看著地上的破扇,第一次生出了懼意。可他卻只是皺著眉頭,在一片黑暗中繼續摸索著。

他說:“不。”

誰都可以在這裏止步,唯獨他不可以。

一陣風吹來,似乎想到了什麽,他一劍揮出,擊碎了眼前的一切。

隨即,他恍若落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:閱讀愉快,想要票票和收藏,比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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